她转身走到门口,终于听到身后李谏起水的声音,正要往外走,却听他道:“慢着!”

    她回过身来,李谏已将袍子穿上,又将一条浴巾撕开两半,放到汤池浸湿再拧干,“包住口鼻再出去,否则易被浓烟呛着。”

    她接过他递来的浴巾,学着他的样子包住口鼻系在脑后。不过耽搁了这片刻功夫,两人出得汤池浴室,发觉栖霞阁那边已是熊熊烈火,整栋建筑已将近烧了一半。

    温汤浴室修在栖霞阁后.庭,浴室再往后便是山体,可若往山上跑,火随风势,极可能往山上烧,到时更退无可退,唯一的出路只有穿过栖霞阁,再往山下跑。

    步云夕道:“趁着现在火势不算太大,我们闯过去。”

    李谏将目光自焰火处收回,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栖霞阁只有东、西两个门,东边火势大,我们只能从西边走。你还记得里面的路吗?先过思远堂,穿过松林石径到玉晖殿,再绕到殿后的玉兰堂,出了玉兰堂,便是栖霞阁的西门。”

    步云夕说一声好,抬脚便走。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回头一看,李谏仍站在原地,两眼盯着西边的漫天火光,额上豆大的汗珠正往下冒。

    她急道:“哎,你别发呆啊,快走啊!”

    李谏怔怔应了一声,总算跟了上去。

    两人冲进了思远堂,这里尚未被西边的火势殃及,但也有浓烟从西边不断冒过来,殿堂里本就昏天黑地,加之浓烟辣眼,步云夕泪水直流几乎睁不开眼,好几次撞到案几上。

    “这边……跟着我……”

    李谏习惯夜里视物,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跟着自己走。两人很快出了思远堂,来到外面的松林石径,李谏仍紧紧抓着步云夕的手腕,力道大如铁箍,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步云夕吃痛让他松手,他才回过神来。

    步云夕揉了揉被他勒疼的手腕,明明他额上冒着汗,可他的手却是冷冰冰的,“李易之,你好像不太对劲啊?”

    李谏扶着石径一旁的松柏树干,将蒙脸的湿巾扯落,好让自己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刚才太过突然,他只来得及套上单丝长袍,那长袍不知是被浴池里的水浸了,还是被他身上的汗水沾湿了,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身子,衣襟半敞,脸色苍白得像白绢,却只是摇摇头,低声说无事。

    步云夕将信将疑,“前面就是玉晖殿,趁着那边还没烧起来,咱们赶紧走吧。”

    按他刚才的说法,到了玉晖殿,还得绕到殿后的玉兰堂才能抵达出栖霞阁的西门,要是耽搁了,玉兰堂一旦烧了起来,他们就会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生生被烧成焦炭。

    宫人们早已逃了,玉晖殿空无一人,两人平安出了玉晖殿,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后面就是玉兰堂了。步云夕刚将蒙面的巾子摘掉,忽见前面一道小小的白影闪过,速度极快,一下窜上殿顶不见了。

    李谏看着那白影消失的方向,剑眉微微一蹙。

    “这猫逃得可真快……”步云夕低喃了一句,再一抬头,不由啊地一声愣住了。

    只见前面的影壁似被染了一层霞光,在巨大的天幕下不停闪动跳跃。两人对望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跳,飞快转到殿侧,玉兰堂里果然已火舌乱窜。

    步云夕奇道:“不对呀……怎会如此?”

    寝阁、思远堂、玉晖殿、玉兰堂几栋建筑呈一字排开,寝阁最先起火,按说火势一路蔓延,必是从思远堂一路烧过去,可明明玉晖殿还安然无事,离寝阁最远的玉兰堂却先烧了起来,实在太过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