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琅也在场,他与梁煜是一同混迹临安城的兄弟,自然帮着梁煜说话,拿起筷子敲着碗,带头起哄:“沈二小姐唱一个,沈二小姐唱一个……”

    席间不少富家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都拿起筷子敲着碗,附和王琅,“沈二小姐唱一个,沈二小姐唱一个……”

    沈碧春下不来台,脸红着搅动手里的帕子,她的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比得过沈星月,却不得不在哄闹声中往戏台上走,今日本想让沈星月出丑,谁知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碧春战战兢兢走上戏台,台上的戏子退了下去,众人皆盯着她,期望极高,沈星月声名在外,沈碧春作为她的妹妹,同为沈家嫡女,想必应该不差。

    沈碧春定了定神,一眼就看到台下气定神闲的沈星月,她是在场女宾中最为瞩目的,明眸皓齿,雍容华贵。沈碧春眼底浮起一层恨意,凭什么沈星月是临安城百姓口中的女子典范,而她却在她的光环下微不足道,明明都是沈家的女儿,就因为比她晚出生两年,所有的荣誉和风头都被她占尽了吗?

    沈碧春莲步轻移,朝众人欠了欠身,成败在此一举,只要今日赢得了众人的掌声,她沈碧春的名号定会与沈星月不相上下,到那时还怕嫁不到如意郎君吗?

    沈碧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朱唇轻启,唱起了临安城时兴的《又逢春》,歌声曼妙,眸光点点,还算上得了台面。

    只是她声音刚起,台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坐在前面的男宾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几人相互打趣。

    其中一位华服公子轻佻的问:“王琅兄,这歌儿听过吧?是醉红楼的姑娘唱得好还是沈二小姐唱得好呀?”

    王琅嘴角噙一抹坏笑,“听过,春桃给我唱过几回,谁唱得好嘛,这很难说,”王琅面色有几分为难,“不相上下吧。”

    坐在后面的女宾面色不快,一个个瞪着台上的沈碧春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又逢春》这首曲子在临安城广为流传,谁都知道这是醉红楼的头牌娄映溪所作,娄映溪在男人堆里是香饽饽,可在女人堆里就是臭鸡蛋。沈碧春在冀王府的百日宴上唱青楼女子所作之歌,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东西不仅激怒了众位夫人,也是对冀王府的大不敬。

    沈碧春意识到事情不对,可歌已出喉,断没有唱到一半就停下来的道理,她硬着头皮唱完整首曲子,眼中泪光闪闪,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起来。

    一首曲子终于唱完,沈碧春猛的转身离去,左脚绊到右脚,整个人向前扑,生生在台上摔了个大马趴。

    面色不快的众夫人们不留情面的大笑起来,前面的男人也哈哈大笑。

    妆容精致的夫人不吝点评:“原以为沈二小姐上去唱歌,没想到是表演摔跤。”

    另一个夫人附和:“把沈家的脸都丢光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当众唱青楼里的曲子能有什么脸面。”

    “也不知沈典范怎的有这样一个没头没脑妹妹。”

    这些话说得不大声,却落进了梁煜的耳朵里,他长袍一掀,在椅子上大喇喇坐下,笑着道:“各位夫人说沈二小姐闲话本王没意见,可别带我家王妃啊,我家王妃最注重名声,要是受了气回家哭鼻子,我可是要找各位夫人算账的。”

    他虽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众夫人没想到小混账这般维护沈星月,不敢多言,心中已有分寸,谈论间再不提及沈星月。

    沈碧春在台上摔了就没起来,把头埋进臂弯里嘤嘤的哭,没人上去扶她,台后的戏子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冀王没发话,没人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