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大惊，却依然镇定地收剑回鞘，想要伸手去扶郭子修，低头一看，反退了一步。
白若也情不自禁地绷直了脊背：
郭子修的七窍，指间还有创口处流出了大片的血液——但都是黑色的。
武举场内泛起一阵幽深的墨香，钻入了每个在场之人的鼻息之中。
仿佛他的血液已变成了乌黑的墨汁，皮囊成了廉价的砚台。
“这是咒术，咒术！保护陛下！”
金吾卫呼啦啦地涌入场中，皇帝被第一时间围住转移，其余权贵跟在其后也一起撤出。张昌宗被留下总理大局，与其他所有人被留在原地，等候调审。
张说并没有急着推卸责任，遍观全场，反倒只有张说一个人在关心郭子修的死活——
他皱着眉，仔细而尽可能减少触碰地确定了对手的死讯。
场面一片混乱，白若却并不着急出去——
她缓慢地坐下来观察各方的反应：张昌宗正弯着腰在女皇耳边说些什么，女皇背对着她，白若只能看见她缓慢地点了个头，伸出纤长的指朝着张说的方向虚虚点了两下，便起身被众人簇拥着准备离开；
奇异的是，张昌宗却并没有走，反而山停岳峙一般地站住了，简要地组织了几句，便再也没有人敢造次动乱，没来得及走的大人们都稳定下来，又成了大唐稳健从容的肱骨栋梁。
张昌宗轻轻地咳了一下，召来叶南低声吩咐了几句。
叶南纵声提气，声音并不尖锐，却让所有人都听清了：“各位，不论你是官是民，现在都请你先坐下来。”
众人很快地各自找地方坐，安静乖顺。
叶南道：“我朝最恨的便是巫蛊之术，还请各位放心，张大人奉陛下之命，一定会给在座各位一个交待——但是，张大人认为，施术者在附近的可能性很大，甚至，不能排除他就在在座各位之中的可能性。”
人群哗然而动。
叶南面无表情：“现在要离开举场的，便视为巫蛊者。”
白若扶着凉棚的支架，简直要笑出来：“张昌宗，你可真会得罪人！”
她这一句纯属自言自语，但昌宗却好像听见了，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随即低声说了几句话，叶南立刻传声筒一般地说道：“态度不端者视为同犯。”
白若：“……”
昌宗唇边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叶南道：“京兆尹胡如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