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并不像一个真实的世界,无论是道路旁的林木,还是伫立在黑暗里的楼宇,所有的图像都是扭曲的,每一个都仿佛被揉皱了,呈现出奇怪的纹路。

    晏云川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折叠扭曲了。

    “嘻嘻。”

    又一阵轻笑声在晏云川身后响起。

    “学弟……”这声音又凉又轻,像在黑暗里伏地爬行的蛇类,“送我回宿舍,好吗?”

    晏云川发现自己的肢体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虚空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架住了他,他犹如僵硬的木偶人,被看不见的线条,提着往前走。

    “如果……学弟愿意送我回宿舍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啊?”

    晏云川不知道。他张了张嘴,想叫季砚柏一声,可是完全发不出声音,明明季砚柏就在他身边,可他却像是被迷障遮住了眼睛,完全看不见身边的人。

    夜色里传来空灵的歌声:“你是晴空的流云……你是午夜的流星……”

    那真是甜美悦耳的声音,唱歌的姑娘就在晏云川身旁。

    晏云川看见了。

    秋天夜晚的海棠树扑簌地落着叶子,那姑娘脚步轻盈地走在这条路上。褶皱的空间里她也是扭曲的,晏云川只看到这个姑娘的背影,黑而长的头发是折叠的,身上的白裙子是错位的,头与脚之间是一条斜线,她像三块不合适的七巧板拼成的畸怪人形,走在这条扭曲的路上。

    “你是晴空的流云……你是午夜的流星……”

    她还在哼着歌。

    “啊——”

    猝不及防,路旁的草丛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而扭曲的男人,浑身是腥臭的酒气,他用手掌从背后捂住姑娘的嘴巴,拖着她进入路旁的冬青丛。

    晏云川只听到几声可怕的呜咽。他看不见,但仅仅是想象,就足够可怕。女孩像一朵娇嫩纯洁的白色山茶花,却要承受最可怕的暴行。

    不是亲历者,永远无法理解强-奸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性是与繁衍相关的生理需求,后来又与爱情挂钩,也有人认为性的背后是权力。无论赋予它怎样的意义,掺杂了暴力,那就是犯罪。

    凭借天然的身体力量进行施暴,处于生理弱势的那一方拼死也无法反抗,最私密的身体被迫打开,最脆弱的器官遭受侵犯。此刻施暴者算不上人,兽类都未必有如此恶劣;被施暴者也不敢把自己视作“人”,她的身体、她的尊严全被践踏在地上,从□□到精神,每一处都是□□与伤害。

    肮脏、疼痛、恐惧,无穷无尽,将她拖拽入深渊。

    晏云川多么希望,他能阻止这一切。一场暴行正在发生——或许更准确地表达是,这场暴行早已经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