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一惊。

    他是如何猜到的?

    如此一回味,前后连贯起来这么一想,整件事情似乎隐隐约约就有了脉络。这位小陛下当真是烘托气氛的一把好手,名义上的私宴,言语间不提皇威却处处有皇威,三两句话就叫他们喊出“万死不辞”的口号来,接着趁机拉动火器,明面上看着在考验他们的忠心,实际上这里还有个坑在等着自己。

    可是,曾赴孟家宴的那些节度使公子们多了,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

    如此倒显得只有自己见过火器一般。

    林静是个聪明人,他只是一转念,便笃定是那些人出卖了自己。

    林家在淮扬,富饶繁胜不亚于平城,当是宣河南岸最大的省了。先帝还未登基时往宣河南边去过一次,就是宿在淮扬林府的,因而淮扬又素有第二都之称,不知比那些贫寒苦极的省好过多少。

    那些人想赶走林家,独霸淮扬!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想干什么,别人心里明镜儿一样,何必要做出这幅和气的样子来呢,总之如今已是新帝当朝,那便各凭本事吧。

    林静抬起头来,“陛下有所不知,当年罪臣等赴宴,瞧见过一次。”

    袁润笑了一声,竟没叫林静继续往下说,反将他一把拉起来,亲自送回到他原本的座位上。身后春生捧来一件冬衣,恭恭敬敬上前道:“公子,这是陛下特地给公子留的。”

    淡淡的米白,走线精致又工整,虽不加修饰,但看着就有皇家的气派。

    林静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果真觉得这衣裳亲肤的很,触手便生出一股暖意来。

    他又要跪下谢恩,却被春生挡住了,春生道,“陛下说了,公子披着正渡师父的衣裳,不必跪的。”

    今一晚上,敲打够了也给了面子,林静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拎起来落下去,反复了几次后就再没往日那些雄心壮志了。春生虽说了不必跪,但他还是扎扎实实的对袁润一拜,“多谢陛下。”

    殿中人各有心思,再吃酒吃菜,连词对句,便人人都觉出敷衍来。

    可袁润并没有觉得无聊的意思,他极有兴致,这场宴会便一直到了三更天。眼看着诸人的脸面都要笑僵了,他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

    “今日便这样吧。”

    袁润撑着春生的手臂站起来,“过儿朕得去桃花山上早香,你们自行安顿便是。”

    林静应声道:“臣愿伴随陛下左右。”

    他出了声,其余公子生怕他又在袁润面前说出什么来,便齐声道:“臣等愿伴随陛下左右。”

    “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