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第一次体会到了魏帝的不容易。

    本来有这么个儿子,捧得像个宝贝一样,每每想动手打人的时候就会劝自己,忍下来。忍到最后,总有一天要忍不住的,连带着把前十几年的火都泄出来,再看这个儿子也就没那么宝贝了。

    好在自己还有怀思和怀丰。

    怀思聪颖,怀丰沉稳,总有一个出挑些的。而魏帝就那么一个袁润,相较之下,还是自己痛快。

    他背着手在书房转了几圈儿,听底下人来报:怀雅公子绝食了,怀雅公子晕过去了,怀雅公子破口大骂说家里人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张夫人在旁搅着帕子,心疼道:“怀雅什么时候肯吃这份苦了?必然是如他所说,被那小姑娘陷害了!”

    见张承不答话,张夫人又道:“先前那两位来时,我可看着呢,当中有个人面庞比姑娘家还白净……老话不是说了嘛,这样的人不可靠,看那眼神难琢磨着呢,你自己的儿子不信,偏要信这歹人的话,若是、若是怀雅有个好歹,我们娘几个也不必在你这张府待着了,连夜收拾包袱还回我娘家去吧。”

    张承重重“嗐”了一声。

    见他面色似有松动,张夫人干脆哭了起来:“我从九原嫁过来,一走几千里,身边没有一个人家乡人,孤零零地给你们张家生了三个儿子,如今你却要把我们逼回娘家去……”

    “好了好了,那小子有这个下场是活该,你跟着哭什么!”

    张承一皱眉:“我如今坐在首辅这个位置上,眼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小子生在我张家就该有这个自觉,乞丐还知道瓜田李下呢,这么大的人了不懂避嫌,被陷害了也是他活该!”

    “可他不是说那姑娘落了水,他才去救的么?”张夫人还在为自己的幺儿求情。

    “救救救!他又不是地藏菩萨!这全天下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于非命,他救得过来吗?”张承失了耐性,痛斥道:“我们没有根基,如今的地位便是高高海上一叶萍,连自保都成问题,救人?他拿什么去救?”

    李辞盛一直到回了清风客栈后,才看向顾素辰,“小先生,今夜你我聊聊?”

    从李辞盈回来那一刻他就觉出了不对,然直到现在,才能平复下心情来向这位自己一直敬重的小先生寻个答案,沉得住气,便可成事。顾素辰浅笑,洞开自己的房门,颔首道:“进来坐。”

    “先前我以为是先生擅作主张。”

    李辞盛直直道:“此次来平城前,家父有教,必然也已说于了先生。”

    顾素辰点头:“确实,说过了。”

    李越安想回平城。

    以他的品佚,要回平城,必然是要主内阁的。但如今内阁首辅是张承,他便是费心进了内阁,也只能屈居张承之下。因而顾素辰与李辞盛来平城,名义上应着国士之名,但事实上,是背负着瓦解张家的任务的。

    李越安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国士,不过,倘若当真能从自己府邸出一位国士,那自己入主内阁,也会更顺遂一些。

    毕竟清名嘛,这天下人熙熙攘攘,无一不是为名利奔波,又哪会嫌清名多呢。

    李辞盛撩起衣袍在圈椅里坐下,看顾素辰要沏茶,便道:“先生先不必忙了。今日只是简单的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