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行事荒诞。

    并非李彧,几乎每个见过袁润的人都会这样想。

    当年江嫔执意要把李辞盈介绍给袁润,也不过是觉得魏帝强势,而这位太子殿下荒诞无状,好拿捏得很,日后通过李辞盈就能把持住这袁氏皇朝。

    到了那一天,要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没想到打一开始这个荒诞的太子就不接茬。

    说来也是,明知他就是个荒诞的人,偏还总想着他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行为做事,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江嫔腰背挺直,狠狠盯着门口那一方空地。

    方才来报信儿的内侍就是跪在这处,结结巴巴地说,“娘娘,陛、陛下醒了一阵儿,向太医问起了延福殿呢!娘娘!”那内侍手脚并用,往江嫔身侧爬了几步,“娘娘,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江嫔怒火中烧,随手就掷去一盏冰果,冷声道斥道,“什么时候你一个奴才也配和本宫相提并论我们了?”

    圆溜溜的冰果砸在内侍额头上,裂开了溢出里头的桨汁,顺着他的头发淌下来。红的黄的搅和在一处,沿着他的颧骨、下颌……喉结,一直滴到厚厚的羊绒毯上,悄无声息地渗进去,洇开。

    那内侍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一动。

    江嫔顺着那桨汁的颜色看过去,上下一打量,警惕道,“你是谁?怎么本宫以前从未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延福殿的?跟着的师傅又是哪个?”

    那内侍微微慌张,只一味地低着头,“娘娘,奴是吴掌司的第十四个徒弟……奴,奴叫百零。”

    听到吴掌司的名字,江嫔把火气压了压,“你抬起头来。”

    吴掌司已实际掌控了御马监,又是延福殿的大太监,江嫔向来信重他。净了身的人都对子嗣有中执念,这宫里敢如王璨般光明正大认干儿子的人毕竟少,多的还是如吴掌司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收徒。

    吴掌司的徒弟少说也在二三十个,不在延福殿伺候,江嫔自然认不过来。

    百零抬起头,神色有些瑟瑟。

    各色桨汁凝涸在他脸上,反倒如油彩绘面叫他生出许多妩媚来。这人的样貌也长得好,唇红齿白,水灵灵的,若非那喉结显眼,说是个女的也有人信。

    好看的人向来容易叫人喜爱。

    江嫔语气又软了软,“起来吧。”

    百零依言起身,依旧低着头道,“娘娘,奴十六岁才净了身,只在御马监和司礼监两处跑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