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重华殿,袁润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魏帝近来好了许多，日间常能醒转片刻，眼下刚吃了药睡下,呼吸均匀绵长。为方便,袁润几乎快把东宫搬过来了,无事时也能在身侧照应看顾。不时回头看一眼魏帝,快成了袁润新养成的习惯。
床上锦被里那个瘦成一把的人，即便单一个轮廓身影,都是他的动力与支柱。
“今儿药已换过了。”
允钦见袁润往后看，便道,“这些天一直是周少监贴身照顾，昼夜不眠,勤恳得很。”
袁润颔首道：“赏。”
回过了头,要说的就还是重华殿那些事。
其实守卫是谁调走的，袁润心里已有个数，但魏帝昏迷前亲口说的“润儿去查”四个字，给了他堂堂正正借机“栽赃陷害”的底气。
允钦道：“殿下猜的没错,就是安美人。”
安美人是李彧送进宫的，长相窈窕，十指纤纤,弹得一手好古琴,魏帝极爱听。
江嫔也听过一次,不屑道：“无非是仗着自己身段儿好,好大的架势,倒叫本宫以为有多惹人爱呢。”
论理，江嫔是江家人，安美人身后则站着李家,两人同为世家的棋子，深宫中更该惺惺相惜，谁知道两人才头一遭见就大有水火不容之势。江嫔做的糕点好，安美人通音律，一个爱大红大绿，一个则爱清新淡雅，一个常去御花园溜达，一个喜欢焚香写字弹琴。不同的喜好，本不该有什么交集才是，偏生魏帝要享齐人之福，常把她二人宣在一处。
两人第一次见面，嘴上“姐姐妹妹”个不停，眼神却将对方从上到下的打量个遍。
当天晚上，安美人侍寝，言语里都在说江嫔艳俗。江嫔听说了，第二天就往安美人寝殿里送了几遭花，直言年轻姑娘就该娇艳些，一味朴拙过分矫情，倒不好看了。
她们之间总是火辣辣的，就连魏帝遇刺后，安美人精心侍奉，落在江嫔眼里，都不过是些讨巧的微末功夫。
袁润微微挑眉，“噢？”
允钦继续道，“太医院来报，说江嫔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彤史查过了？”
这是帝王家事。崔玄亦三人听袁润这么直喇喇的问，脸面上有些发烫，便用眼神交流着李越安府上的那株红珊瑚。
——这事儿竟是被司礼监查出来的，真是意料之外，却好像又在意料情理之中。
——是啊，都以为张家该抢这头功的。
李越安把张怀雅逼出了家，当时人人翘首以盼，都在看以张承护短的性子，会如何打响新贵对世家的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