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墙上有一扇小门,是为了方便百官秘举。

    于袁润来说,秘举与当年班里课代表打小报告并无两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打小报告的时候还大致能猜出来是谁在搞鬼,而秘举却是都察院特制的纸,从门内取了纸,用笔圈出几个字,再塞进旁边的箱子里。第二日会有人开箱查验,这圈起来的简简单单几个字,便是都察院日后重点筛查的对象与方向。朝中人人自危,却全然不知何人会以何名义去都察院圈下自己的名字秘举,根本无法防备。

    张怀雅还未入仕,便已因骄奢之名被秘举过多次了。

    因而他对这套流程熟悉的很。

    “不过就是走走过场,都察院要查谁,自己心里有数的。”张怀雅一边说着,一边探胳膊过去拿起箱子,放到一旁,“真要想听旁人的意思,这秘举的箱子便该放到通平门外给百姓去写……朝堂上互相倾轧的多了,要是为了秘举刻意下套,谁能躲过去?”

    “更何况——”

    张怀雅先压下腰缩起胳膊低着头钻过了这扇门。

    他憋了一口气,待过去了才吐气道,“朝堂上的人也是凡人,谁还没有个松懈的时候?一松懈了就会犯错,人之常情罢了。你一个人松懈了,周围可有千千万万个人盯着你,当官儿的也没有三头六臂啊,哪能时时圆满。”

    接着他踩低了都察院里头的草,回过身来拉袁润,“殿下小心些,别碰着头。”

    袁润捏着鼻子钻过去,第一环节算是顺利完成了。

    然后就是爬树。

    这桑树长相奇特,下半截似盘卧在地,虬枝峥嵘;上半截却又笔直高阔,有着开天破云之势。

    这树……

    袁润看了张怀雅一眼,“好像有点难爬。”

    张怀雅咬牙,“不难,我爬过。”

    说着,就把衣角撩起塞在腰间,挽起袖子,率先翻身把住一条枝干。

    半刻钟后,张怀雅趴在墙头,两脚勾着树枝,回头对袁润道,“殿下,你快上来呀,太史局里今天好像有人。”

    袁润垫着衣服抓住树枝,“嗯”了一声。

    又半刻钟后,袁润像张怀雅一样趴在墙头,两脚勾着树枝,看向太史局的后院。

    太史局今天有人。

    是简行之。

    墙头上视线很好,加上洞开的窗,一眼便可看见屋内简行之安坐如山,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