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那顿饭是在老宅吃的，一片古朴僻静的中式古建筑群，年代悠久，外面还挂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
飞檐斗拱，木雕繁复而细致，似乎能从斑驳的彩漆上隐约窥见一角旧时的繁盛。据程微泽所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建筑，现在已经不住人了，每年也就年夜饭会在这里吃，菜都是外面的饭店订做好送过来的，到场的只有最近的嫡系一脉，年初一晚上还会由现任当家人做东在主家那边再请一次，到时候人会比现在多很多。
虽然翟时羽觉得现在人已经够多了，他还从未在年夜饭的桌子上见到过这么多人。翟时羽不动声色地看了圈，生面孔倒是不多，好一些都是常年出现在新闻报道里的商政两届精英。
他头一次在这种场面觉出了点不适应，不过好在程微泽无聊似的一直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并且姗姗来迟的程栖寒和叶行舟吸引走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程栖寒前几年公开出柜，闹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各种绯闻八卦满天飞，不过关于程栖寒的性取向问题早就是族内人心照不宣的事儿，毕竟前些年那件事闹得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大多人只是讶异于他这种在别人看来无异于破罐子破摔的举动，各种猜测不断，可信度最高的一版是为了给以后公开爱人铺路，毕竟以程栖寒的身份和地位要想在这样的家族里迎娶一位同性恋人并站稳脚跟，可远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但是，这位的爱人不是早在那场事故里就已经……
此外再加上前不久程栖寒又力排众议接了老爷子的位，一时之间风头大盛，而关于那位绯闻情人，亲族之间多少都有所耳闻，今天却是程栖寒第一次带着人公开露面，还是在这种场合。
容貌……倒确实是和那位前人有七八分相似。
叶行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衣领有些皱，视线对上翟时羽时明显一怔，翟时羽笑了笑，轻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程微泽看着翟时羽嘴角弯起的那点弧度，眼里露了点不快，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食不知味地以应付长辈的各种、心思几乎摆在了明面上的套话为主吃完了这顿形式的饭，也不管还在聊事儿的父母，带着翟时羽就先走了。
“怎么了？”察觉出不对劲，翟时羽扣上安全带时顺口问了句。
程微泽没说话，在空旷的大道上直接把油门踩过了限速。
“慢点，超速了。”翟时羽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有些困倦地靠在了椅背上。
“翟暄说他晚上要放烟花。”程微泽踩着刹车把速度降了下来，语气如常，“再拖下去赶不上跨年的时间点了。”
翟时羽转头，用目光勾描着程微泽的侧脸，片刻后笑了声，“我就对他笑了下，反应这么大？”
“没有。”
“核心原因不在他，没必要迁怒。”
“我知道。”
“真的知道？那就是单纯吃醋？”
红灯，程微泽踩刹车急停，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被人拉走，手腕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只是出于礼貌，照你这么个吃法开个醋厂都不够你喝的。”
两人过来的时候没带翟暄，提前把菜炒好了，回去热了热，三个人又一起吃了饭。市区禁烟火，程微泽把车开到了郊外，在一片内海的海滩上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