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前脚一走,小小鸭就开始烦躁,一开始是不停地挠头搓脸,发出尖叫,后来直接放声大哭,哭声尖锐刺耳又经久不衰,吵得人心情躁郁难安,仿佛有利爪勾刮耳膜,又像是金属杆直插大脑,把脑髓都搅拌成浆。

    樊望身心俱疲,本来就很烦躁,想着方晨走之前好声好气的嘱托,只能压住性子哄,可这女娃躁动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哭声如雷电如海潮,不仅翻涌不止,还一浪高过一浪,一个反手就把保姆战战兢兢送上的鸡蛋羹打翻在地。

    那陶瓷小碗丁铃当啷撞到地上,碎片混着黏黏糊糊的半碗羹,滚到毛绒玩具上,混在一起,浸染了整片崭新昂贵的羊毛毯。

    樊总裁眼神一沉,怒了。

    而这边方晨完全不知道樊家豪宅里十万火急的险情,他慢悠悠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站在路口,盯着手里满满的课表发呆。

    一个学期过得这么快的吗?眼看冬天也要过去了。

    接下来是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课表排得满,还有结业考试和毕业论文,方晨不自觉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忧愁地想,这样我还能有时间去看樊望和樊舒吗?

    料峭春寒,阴风刮过,把他冻得打了个哆嗦,他被自己的多愁善感恶心到,傻了吧唧地晃晃脑袋,想把那股不知从哪儿泛上来酸水晃掉。

    “哎,都到跟前了还打什么怵啊,就要个联系方式而已,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嘤嘤可是我我我还没想好……”

    方晨斜后方站着两个姑娘,左边女生短发利落,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捅着右边面色踌躇不定的长发女生,那女生一身厚羽绒衣,露出的脚踝却纤细无比,脚上一双精致漂亮的高跟鞋,在寒冬天气里显得有些突兀。

    “还没想好?!”短发女难以置信:“你都暗恋人家一年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校,还不抓紧把握时机?再扭捏小心他毕业跑路那就真没地儿找去了!”

    两个女生小声吵闹的声音被大风吹上青灰色的天空,茫茫雾霾里,方晨忙着拉外套拉链,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这一幕。

    方晨抖了抖肩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管怎么说,能在一起都是好的,下学期还是多抽空回去看他们。

    他看着手里的课表,自我排解道。

    而且今年应该可以留在樊家过年,想到这里他又开心起来,迅速而精准地在脑子里描绘出一幅滑稽搞笑的场景——

    大年夜,餐桌旁,樊望西装革履坐得笔直挺拔,正凶巴巴瞪着小小鸭,而后者穿着漂亮的小衣服,毫不忌惮地摇头晃脑咿咿呀呀,他自己则在厨房里做完大人孩子的饭,正忙活着一盘一盘端上桌。

    樊望肯定会半真不假地责怪他“怎么这么慢我不想看她了”,但方晨知道,只要搂过他那窄窄的腰,往那嗔怒的眉眼上亲一下,樊老板的嘴立刻就如蚌壳紧闭,脸一烫,好像滚过胭脂的白珍珠。

    方晨沉浸在美好的脑洞中不能释怀,虽然细节经不起推敲,但他认为,如果强行忽略掉他们三人真实的关系以及樊氏兄妹过亿的身家的话,四舍五入这不就是一副媳妇在怀、女儿在手的家庭幸福和谐美满的画面了吗?

    方晨想着想着,直接在大风口里憨憨笑了出来。

    长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