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远转身离去,未料想周文礼就站在身后,怔愣了一下,浓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也不知他何时来的,如果他误会了......刘志远眼神暗沉了下去,微微颔首向他致意,周文礼淡淡看着他。

    两人也不寒暄,视线在空中交汇,短兵相接似的仿佛有火光乍现。刘志远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猎人在打量猎物一样,凝视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锋利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审视。

    两人擦肩而过,刘志远侧身回头又望了周文礼一眼,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长睫低垂,掩住了眼中的神色,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刘志远都忘记了这个他曾经视为对手的人。那应该还是小学时的事吧,那时他们还都是深受老师喜爱的学生,两人常常被拿来比较。

    周文礼这人聪颖非常,尤其擅长心算,往往老师刚在黑板上写完题目,他就能把答案准确无误的报出来,不过那时他淘气的很,上课也不认真听,不是打瞌睡就是和同桌说说闹闹。也许是仗着自己天分好吧,反正老师对他很喜欢,即使他这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呢,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安分守己的好学生,聪明、努力,从来不用让人费心。也许是老师和同学们都总是拿两人比较,渐渐的刘志远自己也在意了起来,暗戳戳的和他比拼,他会留意周文礼每次考试的分数,他答题的速度,在他上课又打瞌睡的时候,既感到惋惜又觉得庆幸。

    不过这种留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周文礼后来再没有来过学校。

    刘志远曾悄悄跟着老师一起去周文礼家里,他知道老师是去劝他回来上学的,他在门外悄悄的躲着,其实他也是挺佩服这个聪明的竞争对手的,在其他同学都浑浑噩噩的时候,只有周文礼和他一样清醒明白,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对手似乎也挺好的。

    老师失望难过的从周文礼家出来,他知道周文礼不会回来了,后来老师喜欢的学生就变成了他一个人。

    同学的时候,他们不是朋友,后来便更加漠然。他曾以为周文礼是偷懒才会辍学,愤怒极了,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毕竟他以前也是这样偷懒耍滑,有一次他拦住周文礼,疾言厉色的骂了他一顿,两人不欢而散。

    直到后来周文礼的父亲去世了,举办丧礼他才察觉自己误会了他,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周文礼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变得吧,如今这个沉默内敛的挺拔少年,很难想象他曾经也会公然在课堂上嬉闹。

    周文礼静静的站在原处,见于秋摩挲着手中的红绳,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不由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拔腿向她走去。

    一双黑色的布鞋突然出现在眼前,于秋视线上移,就见到周文礼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身前,他今天穿着一件米白色短衫,人也显得格外精神。短衫的袖子被他捋起挽在小臂上,浅铜色的手臂上青筋在白色的衣袖下隐隐浮现,他的力气应该很大吧,难怪上次可以毫不费力的载她去镇里。不过他怎么总是穿的这么单薄?

    “你在想什么?”周文礼见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望着自己仿佛在出神,手中却还紧握着那根红绳,无意识拿在手中摩挲。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周文礼突然觉得眼前的红绳格外的碍眼起来。

    “没什么。”于秋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掩饰的笑了笑,“你冷吗?”

    冷?周文礼不明白于秋为什么这么问,于秋伸手指了指他的衣服,“你穿的这么薄,不冷吗?”

    纤细白皙的手指宛如葱尖一样,指尖微微泛红,周文礼顺着她的手指看到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又看了看于秋的穿着,瞬间明白了她的疑问,于秋里面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还罩了一件厚实的外套,难怪会觉得他冷了。

    周文礼弯唇笑了笑,“觉得奇怪吗?我不冷,男人和女人体质不一样的。”反正他是那种耐冷又耐热的体质,也许是经常做农活和上山打猎的原因,身体格外强健些,“不过我穿的的确单薄了些,你不要看我穿的少,也学着这样,如今天气还凉,小心生病。”

    周文礼没想到于秋竟然会关心他这些,一时有些动容,面上却不显,想了想把隐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和刘志远认识吗?这是他送你的?”

    于秋看周文礼盯着自己手中的发带,肯定的点了点头,“嗯,的确是他送的。”察觉到自己这话的歧义,于秋忙解释道,“他说是结婚礼物,我就收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只是奇怪你们怎么会认识。”刘志远是第四生产队的,知青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们应该很少有交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