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蕴其实已经听了一些会稽城里的闲言碎语了,但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谢氏是来提亲的,有了昨日陈圻的来访,他早就已经摈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再说了,这事对陈圻毫无影响,他凭什么来提亲。

    曹蕴沉吟片刻,才叮嘱曹诗妙:“其他的礼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有一点你记住了:谢氏若是言语上轻视了你,你不必忍着,我们曹阀怎么也是淮南第一士族,你娘又是信安公主,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诗妙原先以为曹蕴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从昨晚到现在她才开始意识到,曹蕴的爱女心切。

    她不无感动,福了福身道:“是女儿不懂事。从前做下了许多错事,今次还让父亲跟着蒙羞了。”

    曹蕴摆摆手,道:“你快去垂花门接谢氏,先看看她是做什么的,若是她不是来羞辱咱们的,咱们也不能无礼了。”

    “女儿省得。”

    等曹诗妙到垂花门的时候,垂花门处已经挤满了人,谢夫人倒是没有带几个人,只是夏云宴和夏明玑被数十名丫鬟仆妇簇拥着站在那里迎接谢夫人。

    曹诗妙一看便明白过来,回事处的人肯定在禀报曹蕴的同时也禀报了夏云宴。

    这就闹笑话了,谢氏堂堂一品夫人来拜访曹府,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妾,人家指不定心里怎么评判曹府的礼仪规矩呢。

    曹诗妙上前几步,几乎是“挤”过去的。

    因为是穿书进来的,她早在心里想了一遍礼节,谢氏是一品诰命夫人,曹诗妙这个县主只是二品爵位,故应该她在礼仪上更谦卑一些,她向谢氏福了福身,道:“让夫人久等了,诸虞先在这里赔礼了。”

    她看了一眼夏云宴,接着道:“府上下人不懂规矩,让夫人见笑了,家父嘱咐诸虞来迎夫人去花厅用茶,不想却遇着夏姨娘带着夏家表姐要出门去,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挡着夫人了,还请夫人见谅。”

    谢氏有些迟疑的还了礼,并没有急着说话,就听曹诗妙笑盈盈的问夏云宴:“姨娘,父亲正病着呢,您要去哪里?”

    夏云宴笑容早僵在脸上,被她刚刚一番话挤兑,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她能到哪里去,回事处的人说丞相夫人来了,她主着中篑当着家,当然是来迎谢氏进府的,以前曹府但凡有女眷来访,不都是她待客的吗?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这话时,夏明玑却是笑道:“表妹昨日不还说下不来床吗?姑母知道谢夫人来看你来了,就巴巴的迎了出来。”

    夏明玑这话说的太奇怪了!昨日她确实是晕倒了,下不来床,不是她曹诗妙说的下不来床,而是事实上也下不来床,她昨日还晕了过去呢,她夏明玑当时就在场,怎么一经她这张嘴说出来,就好像成了她装的了!

    她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多亏了都督的救命之恩,若不是都督仗义相救,诸虞恐怕就不是昨日起不来了,而是永远也起不来了。”

    谢氏本来就远远见过曹诗妙,信安公主升遐后,曹蕴没有续弦,她以为来迎她的就会是曹诗妙,没想到来的却是一妇人和一少女,这少女和安惠那个贱人还有七八分相似,心下便知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夏姨娘和安惠那外甥女夏明玑了。

    她极快速的看了俩人的装束,夏姨娘穿着一件水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云锦累珠披风,银丝彩绣棉裙,最累赘的是她头上满头的珠钗,样样都很值钱,但最值钱的当然是那支赤金绿宝石蝴蝶花簪,幸亏她认得信安公主,如若不然,她还以为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信安公主呢。

    夏明玑倒是穿的及其典雅:她穿着一件淡紫兰花刺绣粉红对襟褙子,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用的是九弯素纹平银镯子,一对珍珠耳坠,趁得脖颈细长,脸型柔美。

    她没有见到曹诗妙来,以为曹蕴这么不懂礼数,原本笑容还有些迟疑,心道:亏得曹家还是淮南第一士族,竟然让一个妾室来迎她,偏偏这个妾室身边还带着夏家小姐,她都要怀疑她拜访的不是曹府,而是夏府了。

    现听了曹诗妙的话,自然立马就明白了这曹府后宅的官司,只对曹诗妙道:“犬子昨日回府很是担心诸虞县主的身子,托我找了穆大夫来给县主瞧瞧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