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曳“嗯”了一声,不知为何,车里的两个人同时缄默了下来。

    这种缄默有点像之前两人分手的那天,车子从山上开回市里,一路无话,最后也是停在昏暗的地下车库。

    只不过那时两人坐的是辆越野,现在却是辆轿车,车厢空间更逼仄,许真源的沉默里带着一种烦闷。

    顾曳的沉默则是因为始料不及。他对她的情绪一向很敏感,此刻不难察觉出她的心情不甚顺畅。

    他试着揣度,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询问。就像之前的好多次,她愿意说的时候,他才能敲开一个口,她如果不愿意说,那他就只等她什么愿意了再说。

    “真源,你在烦躁对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清朗的声音徐徐出口,很缓和,许真源几乎就要听不出那被清朗裹掖住的几颗艰涩感了。

    她张了张口,有些哑然,最后只是低低地道了声抱歉。

    顾曳沉默良久。

    许真源像一颗蚕茧,不是躲在茧里的蛹,她就是茧。只有亲自缫过丝的人才知道那茧到底有多韧、多难撕开。

    桑茧遇了火会两厢成灰,遇了水又韧性更甚,像是无可与之奈何。顾曳是水不是火,他温温热热的,好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许真源那颗茧总会有松散开来、露出丝头的时候。

    还记得两人分手那次,许真源也是说了声抱歉,那时顾曳也是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问她想吃什么,他去买菜。

    但此时,那声妥协似的叹气迟迟没有响起,在这种过分的沉默里,先前顾曳声音里的那丝难以被察觉的艰涩就没来由地反复地磨砺着许真源的耳膜,让她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无措感。

    “我只是有点乱……暂时理不清思绪,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她看着他,算是作了解释。

    半晌,顾曳轻轻颔首:“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许真源点下头又摇头,“我来开车,你看起来有些累。”

    车停到小区,顾曳照例将她送上楼,等她进门了再回医院。

    门打开,许真源却没有急着进去。

    “平江湖影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就准备搬过去了。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本来打算一个星期之内就搬过去的,这段时间只顾着忙公司的事了,没想到硬是拖了近一个月。”

    她声音淡淡的,语气疏离又客气,顾曳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差别。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向她的方向靠近了几厘,最后还是垂眼点了头。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两人都站在门口没动,明明距离很近,中间隔着的空气却很阻塞凝滞。

    顾曳又点了下头,或许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他不做点什么动作的话就很难开口,同理于那天的那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