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

    这话放在哪儿都合适。}

    ——

    这是我今日第五次照镜子。

    镜中的人影已然七八十岁的模样,满头白发,满脸沟壑,连那双眼皮子也蔫厌厌地耷拉着。

    何谓美人迟暮?

    何谓人老珠黄?

    我叹口气,这便是了。

    只是,这其实并非我本人的真实模样。我挥了挥衣袖,属实是太久没施法术,手法生疏许多,堪堪恢复了我的正常容颜。再看镜中,皱纸般的面容化作面若桃花的娇嫩皮肤,华发亦变得乌黑亮丽,美目盼兮,朱唇轻启。这女子,放在人世间,年纪最足不过十八。

    这般貌美,才是本人之姿。

    可惜啊可惜,因着我所处的情况,这般貌美只能隐藏起来,连我那仙人法术也不可轻易使出。

    若问缘由,唉,说来话长。

    我道,属实是无奈。

    透过窗棂,屋外已经暮色四合。算算时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夫君便要回家。我已没了伤春悲秋的时间,手忙脚乱收拾一番,赶去厨房,为夫做饭。

    厨房小而破。

    食材也是零星几种。

    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颇有些怨声载道。想我一介仙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沦落至此吧。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瞅着米缸所剩无几的米粒子,不由叹口气。我与夫君已经上了年纪,没有差事工钱,亦无子女供养,暮年日子定是过得不舒心。为维持生活,他去市集卖些院子里种的绿菜。忙忙碌碌一天,所赚的钱大半进了小流氓的口袋。

    夫君性情中人,年轻时常与小流氓干架。如今夫君仍是性情中人,只是身子骨不容许了,他要打,我便要拉住他。

    还要连带着骂他几句。

    日色渐深,我加快速度,捞出约莫半手的大米,在水里一淘,煮出两碗稀粥。然后大锅一烧,炒了碟野菜。

    我摆上桌,有些寒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