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可以了,就这样!”

    这段戏刚一拍完,全场皆是一片叫好,原先不满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下去。他们不得不承认,排除上次意外造成的失误之外,颜煦的演技完全没得挑,而新改的剧本明显更贴合原本的人设。

    ——这一次,他将卧底伤人前的犹豫、自责,良心未泯的愧疚……以及动手时的痛苦扭曲,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的情感爆发也处理得游刃有余。

    “阿煦,行啊你!”梅前忍不住连声夸赞,“这回真的不错,效果一下就出来了。”

    颜煦却不说话。他偏头望向树下,此时陆允正好在看他,两道视线于空中交汇,颜煦有意眨了眨眼,那左眼下的泪痣像会发光,刺得陆允眉心一跳,很快把脸扭向了一边。

    “陆老师!”梅前兴奋得要命,跑上去猛挥手道,“陆老师……您的建议确实好!我瞅着这地方改了,比原来那样舒服多了。”

    颜煦也带了笑,晃晃悠悠的,飘到陆允身边,压低嗓音喊道:“……陆老师。”

    “……”陆允头皮发麻,抬眼瞪他。

    颜煦又道:“陆老师真厉害,什么都能教好。”

    “是颜同学厉害。”陆允轻描淡写地说,“认真学习,一点就通。”

    颜煦一听这称呼,笑得眼都弯了:“老师再教点别的呗,我语数外都不及格。”

    “……那你别拍戏了,回小学重读吧。”

    陆允扔下一句,转身就走。颜煦却不依不饶,真就跟懵懂小学生似的,一路跟在后面嬉皮笑脸,尽管陆允是懒得搭理的模样——可看在方笠眼里,他就觉得陆允心情不错,尤其和颜煦一起的时候,陆允一贯冰冷的眼角总是微弯着的。

    方笠死活想不通为什么,若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只可能是陆允存心偏袒。而且听两人说话的语气,颜煦应该是私下里上了课,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出彩表现。

    ……单只想到这一点,就让方笠尤其憋闷。

    颜煦和林羽书这场直接稳过,紧跟着是爬到山顶处,以日出作为背景进行拍摄。

    在《第十三个夜晚》的主线剧情中,正邪两方的角逐占据相当大的比重,但不同时间段标志的意义截然不同:

    比如今天,是颜煦杀人未遂,又挨了方笠一枪,冲进山林里走投无路——这时陆允突然出现,将受伤的颜煦藏了起来,两人躲过警方的追捕,从另外一个方向连夜出逃。

    所以旭日东升那一刻起,正是衬托两人心境转变的重要阶段。

    陆允艰难地做出决定,毅然救下了多年的搭档,不惜为他自毁警察身份;而颜煦险些酿成大错,如今忽然得了陆允救赎,一颗绝望的心逐渐开始摇摆……

    ——整部电影最吸引人的卖点,无疑是多年搭档间不可磨灭的羁绊。

    当天赶在日出之前,他们陆续抵达了山顶。颜煦和陆允都只穿了一件单衣,脸颊、肩膀、手臂都挂满了猩红的血浆,和着冰冷的山风一起,吹来嗖嗖的一阵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