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熠撑着伞,闻言随口问:“你希望是我的还是剧组的?”

    嘉期想也不想就说:“剧组的。是你的我可不敢穿,弄湿了赔不起。”

    “是么,”佟熠顿了顿,“衣服比你还要值钱?”

    嘉期苦笑,“我在这儿待了快一个月,一天一百,到手三千,还真没有你一件衣服来的值钱。要不我还是脱了,还你吧。”

    佟熠停下脚步,凝着她的被雨水打湿楚楚可怜的眉眼,“我记得,之前就跟你说过不必在我面前装穷。你日常穿到剧组的哪身衣服不比三千贵?”

    “不一样的,”嘉期坦然地说,“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这三千块是我人生头一份薪水。”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的语气太诚恳了,以至于佟熠开始自觉口吻过于严厉,低下眼睫,没有再开口,继续缓缓向前走。

    “如果我想做这行,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对吧?”嘉期像是给自己鼓劲,又像是在问佟熠。

    “你来演戏是因为喜欢,还是只是为了向家里人证明你可以?”

    在圈子里久了,佟熠见过不少富二代,仅仅是因为想挑战未曾经历过的生活,家里人越是反对越是要来圈子里玩票,结果角色是拿到手了,戏却演砸了。

    这些人拍拍屁|股走了,回去继承万贯家财,却坑了同组的人,他们中间或许就有孤注一掷,再混不出名堂就要揭不开锅的底层演员,不得不为公子哥、大小姐们的一时冲动承担后果。

    “我为什么要向别人证明我可以?”嘉期脱口而出,“可以不可以,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呀。何况,我来演戏只是因为想感受另一种人生。”

    佟熠喉头微动,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话,他也曾说过。

    只是那时候他名气尚低,又正赶上各种选秀浪潮、新人迭出的时候,圈子里的风气浮躁得很,比起这种答案,人们更愿意听“我想出名”这种把野心挂在脸上的说法,仿佛这样才够真实。

    可佟熠入圈并非自愿,留在圈内也不是为了名气金钱。

    他的人生,很早就脱离了预想的轨道,既然扭转不回来了,不如索性走上各个分叉,体会不同人生吧。

    年少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想,才能支撑自己走过低谷,撑到如今。

    没想到时隔多年,会从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嘴里听见同样的答案。

    佟熠内心有微妙的起伏,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角,就听嘉期又问:“那你呢?佟老师,你是为什么选择当演员?”

    其实嘉期知道理由。

    这些年来佟熠的采访,就没有哪一条她没看的,之所以这么问,当然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