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直直走到她面前,m0了m0她的面颊,她的额头,一言不发的伸手寻到她的手,轻按上她腕间的脉搏.她缓缓移目望向他,幽暗的病房里,他的双眸深沉,眉尖轻蹙,疼惜的看着她,轻声说:“你怎麽了?为什麽一下子就变这麽糟糕?你已经几天下来都很不错了.”

    然後他环一眼室内,看到搁在桌上满满的餐盘,忧心的问:“你没有吃晚餐?没有胃口?不舒服没有办法坐起来吃?”

    “我有吃晚餐.”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麽虚弱.“有同事来看我,带了叉烧包和乾炒牛河来,所以我没有吃医院的晚餐.”

    听到这句,他的眉头稍微舒解了一下,甚至出现一小抹微笑.

    护士走进来,带了几管药,黎问了护士,大概药被他批准,然後护士把药加入点滴,帮她戴上氧气,好声跟她说希望她会觉得好些,然後在黎跟她说谢谢後转身出去.

    黎回过头来,望着已经几天不用氧气的她,现在管子又上了面庞,眼中现出沉沉的忧虑,伸手帮她把氧气的管子稍微调整一下,所以不会压着她的面颊,然後轻缓的说:“我今天跟米勒通过电话,他说有一位心脏外科的吉诺大夫这一两天会来看你,本来我们还在说,如果你情况还好的话,看周末是不是可以停点滴出院,抗生素就用肌r0U注S,要是吉诺没来得及来看你,就去他的门诊好了,结果没想到你又烧上来….”

    吉诺大夫–她几乎已经把这个人忘了;乔治离开後,她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人.於是她开口说:“他下午已经来过了.”

    黎微挑了一边的眉毛,显得有点意外,说:“没想到他动作这麽快,他怎麽说呢?”

    於是她简单的把吉诺说的向黎复诵一次,包括”大概八寸长的切口”,和”越快越好”.

    黎默默不语的听着,渐渐眉头蹙起,脸上出现心中纠结的神情.他心里有数开x的心脏手术是什麽样的过程,实在是不忍,也不舍她受那种苦;虽然瘤这麽小,但他了解为什麽吉诺说要切骨开x;黏Ye瘤不是整个”实”的瘤,而是像一块果冻一样,若在取的时候掉一块下来,那後果是不堪设想,而且,这类的瘤如果拿不乾净,会再长出来,所以周围可能波及到的组织要尽可能拿乾净,尤其同时还要换瓣膜,开x手术对医生来说技术上b较容易,但是,对病人来说,不光是受苦而已,开x的危险度,受到感染的可能X,都远远大过於微创手术.

    问题是说,尽管黏Ye瘤是心脏瘤里最常见的,但基本上心脏里长瘤本来就是罕见的病例,就算这个瘤这麽小,要能够微创处理瘤和周边组织,还要同时能换瓣膜,有这样技术的医生本来就不多,而且还要经验足够到让他放心把她交在这位医生的手里,一时之间,他竟然一个名字也想不出来.

    他垂目微蹙着眉,流露出思索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知道他要再这样沉默无语下去,她心里会更担心骇怕,於是,他抬起头来,声调稳定,语带安慰的说:“我想,我们找个第二意见好了,听听别的医生的看法如何.”

    她点头,带着几许茫然;其实,她心里,在知道他的官司的事情後,对於这个”一刀”的事情,已经没有什麽感觉了,真正揪着她的心,扯着她的神的,是他正在经历的这一切.

    但是,心底里,她已经默默决定,若是他不说,她不会去问他,让他保有那私密的空间,直到他邀她进门;到这个年纪,她很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肯讲,或是不肯跟谁讲,而是讲这件事情带来的痛苦和困难大过隐忍在心,如果这是他目前的情况,那她何必去掀这个伤口,难道一定要见到鲜血淋漓她才会觉得他对她是诚恳真心的吗?在心里她用力的摇头,不,我是绝不会这样对待他的.

    见她的双眼在热度下仍然漾着水光,但已经透出几分茫然恍然,他知道刚才护士打进去的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於是他俯身在她微烫的面颊上轻吻一下,低柔的说:“睡一下,我想你累了,我去弄个冰枕来.”

    “你自己也要休息.”她轻轻握了他的手,语音梦呓,但他听得出她的关切.

    “会,我也就去睡了.”他轻声但肯定的回覆她,然後把她的手放回毯子下.

    等他拿了冰枕回来时,她的睫毛拢得密密实实,已经沉沉入睡.

    他凝望了她好一会儿,终於长长叹出一声,把自己去放平到卧椅上.明明身T和心神俱已疲倦,但却没有办法入睡,望着一片墨黑的天空中一g黯淡的下弦月,不觉心头怔忡而神魂飘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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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这一整夜睡得非常–诡异;有时睡眠深沉到好像进入手术的麻醉,完全不醒人事而且失去对时间的感觉,但有时她却神智清醒到觉得脑中好像被灯塔般强烈的灯光直直照着,一切都清亮到b正午还要鲜明.每次醒来,她一定会看到那对湛深的眼眸,在夜里黯淡的灯光下,两道黑钻石般的目光专注在她身上,眼底里盛满了诉说不尽的温柔和感情,那样”我心系於你”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样深切的关注和忧虑,让她心下倏然警觉;无论那个官司进展到什麽地步,无论瘤和瓣膜要多大的一刀才可能解决,如果不想在他诸事缠身时让他烦恼更多,把他累到筋疲力竭,唯一她可做和该做的事,就是绝对不可以再病下去了,尤其,就如乔治说的–我们都需要你好好的–除了黎,还有可伊,连安,甚至善良且正在使力帮助她的卡家母nV….如果不要拖垮所有的人,就要偋开一切杂念,专心恢复健康!

    明确的目标竖在脑子的正中央,心下顿时感觉无b专注和笃定;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心无杂念,坚定平和.这场经验,让她确定人的意志力是非常可观的,好好的坚持目标,目标自然就会朝她接近;周末过後,她的烧全部退尽,当护士第一次量到她”正常”的T温时,她发觉她真的是”久违”了那种没有发烧,不会头重脚轻的感觉.星期一米勒来看她,说如果她能维持二十四小时不烧回去,就让她出院.星期二,在一堆人–连护士在内–真诚的屏息期待之下,开奖T温连续二十四小时正常,於是住院大夫挥笔开闸,放她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