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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一表三千里,那同学可以追溯回去有多远?

    现烤的咸饼乾外圈有贝壳花纹,配上装在红sE塑胶咖啡杯里的热牛N;胖胖短短的汤面里有猪r0U丝,和“叶子深绿j近浅绿”,剁到几乎粉碎的腌蔬菜-她忍不住帮他翻译:那叫”雪里红”;温热又甜香四溢的J蛋糕,配真正乌梅和冰糖熬出来的酸梅汤,里面荡了些小冰块,飘着隐约的桂花酿香味;手工馒头从中间剖开,涂上马上就被热馒头融掉的牛油,塞进厚厚的芝麻海苔r0U松,配上糖加得完全不手软的冰红茶....

    这个位在台北市木栅区私校的附属幼稚园,占地也许是”小小”的,但是在这些”小小”孩的感觉上,却大到等於是他们的全世界;游戏场的正中央是一颗大榕树,旁边的秋千架上有四个秋千,印象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它空在那儿.浓厚的树荫下有一个大石桌,周围有五个石凳,人矮腿短的小孩在石桌和凳子上跳来跳去;不管是什麽天气,石桌附近永远有大大小小的泥巴坑,坑上方就是猴架单杠,上面总是挂着一串穿着围兜兜的小猴子,那些撑不过一整串短杠的猴子只能松手跳下来,双脚噗ㄘ进泥坑里,不论什麽颜sE的鞋子立马变成泥巴sE,四溅的泥点飞弹到秋千上刚好荡高的小孩,引来几声尖叫.为了”安全”,园方不准小孩爬树,但是,榕树的树叶是那麽浓密,总能够躲得那麽一时三刻,直到有老师发现,在下面大声斥喝他们下来,才会一面大笑尖叫着一只只地跳下来然後四下逃窜,过几分钟老师没在盯着时再抱着树g像毛虫一样地爬回去....

    虽然这间私校一路到小学,初中,高中,但他们有自己的幼稚园园歌,每天早上升旗典礼时都要唱一遍,老师用风琴伴奏,有一篓子的乐器让小孩自由参与;除了风琴,其他的”伴奏”一律荒腔走板,但所有的小孩都认真起劲;她总是选奏三角铃,确实的跟好节拍,每八个音符就忠实地当一声.

    他们兴味十足地聊这这段共同的幼稚园生活,两个人都不记得在教室里学了些什麽,只记得吃了什麽和玩些什麽,可是他竟然一字一句地记得他们的园歌!一只手cHa在白袍口袋里,面上带着微笑,这时他颊边的浅窝就会忽隐忽现,哼校歌时还跟着拍子点头;就算是背光,她也看得出他的双瞳盈闪着光亮;这让她不禁感到一时眩惑-这个没几天前持手术刀划过我的头皮,锯开我的头骨,双手沾了我的鲜血,除掉我那颗脑瘤的外科医生-竟然是我的幼稚园大班同学!五岁时我们在地球另一面的台北同喝过一锅温牛N,现在居然相逢在佛州的奥兰多!

    所以,在什麽时候遇到什麽人,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这一切,开始在有一天她发现她所有不同材质的眼镜框全部都”歪”往同一个方向.

    她的小孩可伊已经五岁多快六岁了,早就不是伸手把妈妈的眼镜乱抓一通的年纪,而她一向没有把眼镜乱扔的习惯,所以当然不是被自己坐到或被东西压到;而且,就算坐到或压到,也不可能每一副都像用尺量过那样歪得”刚刚好”吧!

    当她对着镜子仔细审视时,才终於发现,犀窍是她左边的太yAnx居然有点鼓起来,难怪她会觉得镜架”紧”,也难怪她所有的眼镜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鼓”而推变了型.

    她跟御天–她老公–说;他朝她那微凸的太yAnx看了几眼,然後铁口直断地说那一定是脑瘤造成的.她忍不住在心里眼珠翻转一整圈;她已经很习惯御天很奇异的对任何事情的结论都是”一定会Si”-吃薯条会Si,盲肠炎开刀会Si,出门旅游会Si....当然这些事都有人真的”Si”过,但绝对不该是直接的推断不是吗?不过,不管御天说什麽,虽然不痛不痒,她还是决定约了家医霍大夫,cH0U空去他诊所走一趟.

    坐在她面前,霍大夫轻轻把那软包捏了捏压了压,面上神情完全不变,最後说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挥笔开了处方叫她去做电脑断层,甚至叫助理帮她安排好检查时段.

    那是个星期五;早上她做完断层,不到中午霍大夫的秘书就打电话来,不问她有没有空,直接告知霍大夫收到断层报告,要她做”进一步”检查,已经替她安排好今晚七点的核磁共振,地点在佛州医院.

    这让她大吃一惊;在美国,这些”重大”检查绝对不可能安排得这麽快,这麽”顺利”;尤其,大多数检查被安排在检验中心,会安排到医院去做,她可以想像到的原因,除了因为检验中心通常跟公司一样五点下班,但霍大夫要她及早做检查而不要拖到下星期,於是把她塞进b较没有”时限”的医院,或者-因为电脑断层的结果让霍大夫有所疑虑,所以他认为最好由医院帮她做b较JiNg密的检查,而不是交给检验中心.

    不过,随即她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照霍大夫的指示去做就是.

    去做核磁共振不是件”难事”,尤其她相信霍大夫必定是为她考虑到方便度,所以帮她安排在佛州医院-从银行大楼办公室的位子上她可以看到那栋通身雪白冒着亮光的佛州医院大楼-就算得要弯来弯去的开过几条城中的单行道,但地点仍是近到可以.

    问题是,霍大夫不了解她的”家庭状况”.

    她的”问题”是可伊;她已经五岁半岁,很能自己一个人玩打发时间,画图,玩娃娃,盖乐高....,就算让卡通”保母”她两小时偶尔为之也不成什麽问题;但是,御天从不”帮忙”看小孩,完全不肯-甚至可说是”坚持拒绝”做这件事;果真,当她跟御天说检查安排在晚上七点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满地执问那可伊要怎麽办.

    对於御天不肯看顾他自己的小孩的这回事,她觉得实在是完全出乎想像的不可思议;他们只有这一个小孩,b较起别的妈妈讲她们的小孩有多难Ga0,可伊简直是个天使小甜心,从小她不哭不叫不吵不闹,出门好玩会玩,对环境和别人充满好奇,常因为乖和可Ai而常被陌生人称赞.古早她天真地认为”孩子是两人的”,尤其可伊很乖,“应该”很容易顾,所以把她留给御天过几次,但下场竟是让人惊讶的灾难;她只不过出去一小会儿,回家来是猪羊变sE,大人鬼叫小孩嚎哭,甚至回到她怀里的可伊屎尿眼泪口水呕吐物糊了一身,让她在心疼不已中感到绝难想像的吃惊讶异;但是,无论如何,为了可伊,也为了她自己,她”学乖”而总是把可伊带在身边,如果实在不得以,就请学生保母来陪她玩-就算那个"爸爸"好好的蹲在家里.

    数年下来,她在这个社区里请过好些保母;因为高中生大多忙碌,考试,作业,球赛,得要顾自家弟妹,跟男/nV友吵架没心情....,有空的时段都不一样,所以她得要养上一”连”,才可能在她需要时找得到人帮忙.

    但是,在这星期五的下午,她简讯了一堆人,不是不见回覆,就是回说抱歉没空.在过去她几乎不曾这样临时找保母,所以可以想像找不到人也不是太意外的事;在她快要到那种考虑是不是乾脆把可伊带去医院,请检验处柜台帮忙看她半小时不要跑掉的地步时,莎曼莎的简讯进来,说她晚上得要载弟弟康诺去练垒球,但她问了妈妈卡洛琳,妈妈说如果把可伊送到她家,她可以跟麦可玩,卡洛琳会帮忙看顾.

    看到这个回覆她觉得真是谢天谢地,甚至把手机亲了两下!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事!麦可从两岁半就开始跟可伊在小小班”同学”,两人是很好的玩伴,麦可的妈妈卡洛琳是护士,在佛州医院工作,因为接送小孩所以她们两人相互认识,其实,最早是因为卡洛琳介绍大nV儿莎曼莎给她,说若有保母工作机会请找她,所以她把莎曼莎纳入”班底”.

    所以,“问题”算是解决-但却是”部分”解决;卡家离她家不过两英里,开车五分钟;理论上来说,她可以请御天去离家约三英里的课後班接可伊,然後把她送到卡家.可是她知道,就算是这麽”小”的差使,御天也向来不愿意,如果请他去跑一趟,十分钟的事他可以屎面三小时,好像一口气欠他三辈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