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来的时候,我被眼前的环境吓了一跳,竟然不是身处黝黑的天牢,而是躺在窗明几净的居室内。若非我的手腕脚腕上都拴着锁链,这倒是个不错的清静之地。

    总结来说,我应当是被软禁了。

    正当我攥住一条铁链研究其坚硬度,琢磨着如何解开时,有人推门而入。

    阳光透过门缝溢进来,那人逆着光走进,眼睛适应良久才看清来人,竟是闻潇宁,他的目光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雪夜里将我救起的少年、坚毅果决指点江山的太子、我攀山越岭千里杀敌也要保护的心上人,都是面前这个人。

    多年后我再遇故人,颇有些感叹,哪知这人竟眯了下眼睛,对我说:“这是玄铁所制,你是打不开的。”

    “我知道打不开,就是好奇思颐君为何这般对待我,特意用玄铁锁我这普普通通的弱女子。”我委屈道。近两年在赵国当公主当久了,脸皮比从前厚了几分。

    闻潇宁笑道:“阁下怎么能算弱女子,带了两个人就敢闯入郦国跟本君抢东西,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脸上是温和的笑着,我却仿佛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心思也不是一般的活络。连本君身边一等侍卫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他补充道。

    “咳咳,君上谬赞了。”我故作害羞道,“君上没把我关进大牢,严刑拷打,不知作何打算?难不成是起了爱才之心?”

    我尚未发挥完,一下便被闻潇宁突袭来的大掌擒住了下巴。乖乖,多年不见,手劲越发大了。我被迫高抬起脸,迎上闻潇宁的眼睛,就看他巡视了一圈我的脸,满意一笑。

    “倒是极像,可惜东施效颦。”他忽而恶狠狠道,“不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棋子,背后之人妄图利用这张脸迷惑本君,怕是失算了。”

    “本君来是想警告你,少生是非,若是生了是非,本君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素来是腹黑狠辣的,我听得有些心底发憷。

    什么棋子,什么东施,我刚想反驳,闻潇宁已经松开手,向外面婢女甩下一句“好生伺候,莫要让她伤了这副皮囊”便转身离去。

    而后便有婢女过来用上好的锦布将锁着我的铁链一圈圈缠绕起来,倒是柔软舒服不少。

    虽说没听懂闻潇宁究竟在盘算什么,但必定不是好事。屋外必定有侍卫层层把守,锁链也确实难以靠蛮力打开,我只得安静等待时机。

    一边担心哥哥的身体,一边揣测闻潇宁的手段,被关的数日都梦魇缠身,时而梦见哥哥出事、父皇母后寻我,时而梦见从前的事。重生后极少思及从前的事,此番兴许是故地重游,才引得回忆翻涌。

    第一次见到闻潇宁,是在我八岁那年,一个冬日的雪夜,也是郦国的年节。

    那夜有很多烟花、灯火和欢笑声,春玉楼上红袖招摇、莺歌燕舞。

    我穿着春玉楼艳红的纱裙,在街上飞奔,身后一个龟奴带着几名打手在身后追着,口中不断骂着难以启齿的话。如若被他们抓回去,那夜便会成为我的初夜。

    街上都是过节的人,他们穿着光鲜、满脸笑意,却都因怕事躲开,无一人出手相助。

    我在奔跑中不是撞倒了摊位就是被人群绊倒,终于在巷口被逮住,身上挨了好几棍,头也被打的嗡嗡作响,就在我觉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周围突然安静了。一个墨衣少年出现在我眼前,他淡淡得笑着,半蹲着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