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到此,季成泽静静地把目光放回台上。

    酒吧一束顶灯落在少年身上,那双圆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讨巧。

    他在阵阵掌声中鞠躬谢幕,好像今天是他的成年礼来着,这小公子也是怪,没有跟其他公子哥一样在五星级酒店大宴宾客,而是找了家酒吧包了个场请全场听他们那个破乐队唱歌。

    这位……季成泽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名字,宋子峰宋小少爷,身上没有半点方家人那种刻入骨子里的聪明狡诈,反而一脸呼之欲出的天真烂漫,就差把人傻钱多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方家这帮子人精居然教出了个傻白甜,要知道即使是这小子的亲妈,传说中胸无大志一心只想修长城的方二姑娘也是能在失去丈夫之后在一帮子心怀不轨的夫家人中成功上位,在商场呼风唤雨铁骨铮铮的女中豪杰。

    季成泽看着少年湿漉漉狗崽子一样的眼睛,蓬松柔软质感的脑袋,还有对方年轻的,带着夏天阳光暴晒后自然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

    酒吧的空调开得很暖,加上刚刚唱了一首曲风欢快的曲子,小孩大约是觉得热,把穿在外面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印了黑色五角星的破洞体恤,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窄,露出来的手臂有微微虬结的肌肉线条,显然是常年在运动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干净,一手就能横贯三个音阶。

    他的寸头是才剃的,发碴儿还带了一点儿金,据说是他表哥回国之后到他姥爷跟前告小状,逼不得已连夜去剃掉了之前那一头嚣张耀眼的金毛。

    显然他十分有观众缘,一首歌结束就有人给他送了一束花,服务员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通过话筒感谢了送花的人,然后从那一束花里挑了一朵淡紫色的洋桔梗别在耳后。

    大男人别花,多少是有点滑稽的,可那小孩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仿佛得了新玩具的小狗崽子在炫耀一样,整个夏天最炽热的阳光都聚在他身上了。

    这孩子,是真的像一条狗。

    “小楠啊……”他拖长了声音,语气懒懒的。

    “季先生您吩咐。”顾楠附身下来。

    “我能撸一把狗子吗?”他笑眯眯地开口。

    “先生您在说笑吗?”顾楠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吗?”季成泽眯起眼睛,台上的小孩已经开始下一首歌的演奏了,是一首小甜歌,已经成年的声线却带了少年一般的活泼,唱起来甜而不腻,一时酒吧气氛又被推上了一个高峰。

    他忍不住抵了抵尖牙:“不能撸,逗逗总是可以的吧?”

    宋子峰气喘吁吁地跑在凌晨空无人烟的大道上,干涩的空气吸到肺里像是一把刀剌着气道,硌得人生疼。

    可是他不能停,因为身后跟着一个死神。

    苍白的,微笑起来妖冶如毒的死神。

    这是他离家逃亡的第三天,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可是后面的人总能在他以为已经甩掉对方安心休息之后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