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凉,姜阳与蔺时苍并肩坐在公馆路边的长椅上。
他们手里各端了一碗沙茶面，身后是炼狱般的漆黑废墟，身前是通明的万家灯火。两人坐在其间,像是一道分开明暗两面的线。
“我想起了,我调来宜宁市后办的第一案。”
姜阳“吸溜”一声，低头嗦了一大口金黄弹韧的碱水面：“那时候，我点的也是这家的海鲜沙茶面，也是跟你一起吃。”
蔺时苍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我还记得,你这个蔺大/法医一边吃面,还一边跟我聊分尸现场的事。”姜阳嘴里大嚼着一只虾,说得含糊不清：“要是换个人听了，都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但你可以。”蔺时苍垂眸看向她。
以姜阳的角度,能够轻而易举地瞥见他眼帘上的妖痣。那朱砂似的一点小痣,为他清俊的面容，平添了一份惊心动魄的妖异。
据说,这样的人是最惯于骗人的。
鬼使神差地,姜阳想起了提及蔺时苍时，蔡娣脸上那诡异至极的微笑：“他看上去温柔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恶魔的灵魂……被憎恨浸泡到疯狂的恶魔的灵魂……”
恶魔的灵魂？仇恨？
姜阳一无所知。
然而也正是这一无所知,让她感到迷茫,感到惶惑。她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蔺时苍有没有骗过她？
他又骗了她什么？
“姜阳？”直到蔺时苍在耳畔轻声呼唤，姜阳才蓦地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手中的面都有些凉了。
她抬起头,正对上蔺时苍关切的目光。
“在想什么？”蔺时苍眉心微凝：“沙茶面如果凉了,便不好吃了。”
姜阳摇摇头：“没什么！”
她摇头的幅度很大，像是要将这些事通通都甩出脑海。万一……这件事情只是她多虑了呢？只是蔡娣为了报复她的把戏呢？
姜阳自暴自弃地决定不去想。
她不愿失去蔺时苍。哪怕沉湎于这份感情对她来说，只是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