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老师您好。”

    女人头看他,脸弄得挺脏,说话声音有些颤,像是风沙里打着旋儿沾不了地的落叶,“迟老师……我是您的……”

    迟野没有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叶,“谁?”

    女人后知后觉,忙深深地鞠了个躬,“迟老师,我叫阳明殊,演士兵的,我是您的……”

    “士兵……”

    迟野思忖了两秒,忽地笑了,眼里却无波无澜,寡淡得很,“士兵你要做什么?”

    阳明殊心里咯噔了一声,蓦地乱了起来,她要做什么?她过来是做什么来着……

    她瞧得分明,听得也真实,高头大马上那人铁甲凛凛,浑身散发着一股散漫的、冷淡的敌意,他本来生得好看,加上这个戏妆又十分精妙,描深抹淡,衬得他眉眼锋利,颌骨如勾,凶恶神像般,他俯视她,一呼一吸便能轻巧取她性命。

    风自戈壁那头席卷而来,天空灰蒙蒙的,日头尚早,所到之处都不明朗。

    有场务上来牵马示意迟野下来,迟野的助理阿木拿着湿纸巾冲好热茶正心急火燎奔这里来,人群蓦地变得熙攘而忙碌了起来,并且打破了点什么东西。

    “那个……”

    “您好。”

    “不好意思,”迟野清咳了声,抱歉道:“您别介意,我还没出戏,搞不清状况,有点没礼貌,您别往心里去。”

    一眨眼便换了个人,马背上的人唇角漾着浅浅弧度,一扫先前冷漠,看上去温雅随和得很。

    阳明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阿木已经跑到跟前,被那辛苦了一晚上脾气正燥的马喷了个满脸,正闭着眼骂骂咧咧,迟野别过头去,长时间都不停歇的拍摄导致他下马时小腿突然抽筋,直接哐当跪坐在了沙地上,又是一堆人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帮忙扒甲,迟野干脆四仰八叉躺了下去,间或与人插科打诨讲几句玩笑话,任谁看他都是张生动俏皮的好皮相。

    阳明殊站在几步开外,踌躇着不敢再上前。

    这头,迟野确定完事儿了之后才拖着一身酸痛感爬回车里,瘫倒入梦前脑海里还是那漫天黄沙的最后一幕。

    他向来爱惜羽毛,稍微翻红一点后就都连贪玩都毛病都死死压住了,毕竟方旭阳和江亭待他很好,毕竟这一切都来得不容易,即便不想着自己也得考虑着旁人。

    艺人大致都这样,算好了的概率写在脸上,静候来人下注。

    剧组车队迎着日出在逐渐升温的沙地上启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迟野睡了一觉混混沌沌醒来,全身骨架子虫咬似的四处在痛,车窗外是一片水莹莹的绿色草原,还是好冷。

    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抱怨进程太赶,粉底快要盖不住演员的黑眼圈了。

    迟野咽了口唾沫,嗓子直观地告诉他,咽炎来了,并且来势汹汹。